噗噜噜噗

长大以后要种个太阳

白化(上)

【特别ooc】


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床不够舒适了,自从他从这张床上,从耳廓和枕巾的摩擦中感受到分外刻意的记忆,明明意料之外的,到最后又莫名接受,他就觉得从头到尾都不太恰当。

有些偏心来着。

当桐谷和人走过二十周岁的时候仍然在想如果当时直截了当地忤逆那人,最好没完没了,最好去咬那个人的嘴唇,出血了,两边都感受疼痛,一边在顾着第一顺位的肉体恶意的流动,一边一头扎进快将他要溺毙的情绪里,他就能下定决心了断。因此他后悔不已,他觉得当年自己还是过于优柔寡断,应该狠下心,龇牙咧嘴,大吼大叫,像个无赖,乖张且愤怒,再自私一点的。

他的偏心是天生的,天赋也好,缺陷也好,成了桐谷和人心脏上一个卑微的凸起,没有凹槽哄他劝他拥他入怀,他就愣愣地横冲直撞,兀自逐渐冷却着。实质上他不是非常热血的人,只是偶尔会多管闲事,这几乎是离开那人之后的本能,他的热情有着沮丧的湿冷气息,像调教人生失败似的,因此分裂感和空虚也有迹可循。外人的评价也大多是【桐人很厉害和人再积极一点就好了】【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呢】他被千篇一律的神色折磨到钝感,像个失去信号的电话,每次想要与内心通信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干涸至极。

或许是,有些疲劳。

偶尔半夜睡不着被月光照透的时候,桐谷和人觉得自己的内脏闪闪发亮,皮肤即将融化,然后感到那个人在他胸腔里跳动着,变成他不大不小的心脏。

他只是试着感到痛苦,这样就显得十分可怜,然后值得被他偏心到死的人心疼,只可惜桐谷和人并不太理解痛苦,他通常感到的是永无止境的没由来的热闹,仿佛有不少人离他十万八千里用强烈的尖叫钻进耳膜重复“孤独”二字,热闹极了。桐谷和人想到了,这种热闹似乎像是迷恋重金属摇滚的先天失聪者,圣诞节的车祸,或者瘾君子的新针头,还有自己的雾,那人的黎明。

因此他开始享受那种过多思念堆成的满足感带来的平静,然后他能泪流满面地睡一觉,在梦里那个人纤细的轮廓化成一条没有尽头的曲线将他紧紧捆绑,钻透他的锁骨,从下颚游上舌头。

桐谷和人口干舌燥。他起身喝水,觉得自己在接吻。深吻。

“回来吗?优吉欧。”还是打电话了,他举着电话,感到头重脚轻。

“好。”

我大概是发情了。他默默对自己说。

其实这种想法是很令人羞耻的,可是对于桐谷和人来说这又难以摆脱,他想念优吉欧,非常想念,每次想起优吉欧批量化生产的耐心,用那种疏冷的温柔对他的时候,他是同情且感动的。事实上,那种时候,优吉欧的微笑总是真挚可亲,像个真实存在的天使,只要身边沾染具有日常感的东西就显得很有说服力,居家型,好看,温柔,善解人意而且不同于纤细的外表,内在是个非常强大的男孩子。

优吉欧,在看透桐谷和人之后,桐谷和人似乎也了解了对方。他和优吉欧,一个只有一边翅膀的怪人,一个是退化成人的天使,一个时常口渴难耐,一个擅长浇灌他人。

桐谷和人把自己卷进被窝里,想着优吉欧蓝色的眼睛,既不是天空也不是深海,是随处可见的人工蓝,有股生硬的塑料味儿。他的眼睛是涂料,给类似于临终关怀旁观绝望的感情染上似乎能感同身受的颜色。

这不能不说是最具体的爱了。

我其实觉得恶心的。桐谷和人觉得优吉欧马上就会这么跟他说。想到这里,他下腹发热,手指攀上脖颈,伴着时钟秒针的走动触到了动脉的声响,他想自己大概是被惩罚了,被下了离开优吉欧温吞而稳妥的折磨就会发情的诅咒。

优吉欧从英国回来的那一天日本下了暴雨,他看见桐谷和人穿着单薄的衬衫和长裤来接自己,雨很大,桐谷和人的雨伞拿得不太稳,表情被雨水划花,他看起来更瘦更苍白了,比起当年中性外貌下的灵秀活泼现在显得气质模糊还些许迟钝。优吉欧在雨幕里直直地感受到秋天扑面而来的寒意,他明白自己挑的日子显然不对头,他从一片潮湿的土地踏上另一片更加潮湿的,接他的人也是潮湿的,他却也能透过一切障碍感受到桐谷和人仿佛愈发透明的状态,令他失望还怜惜。

“和人……”优吉欧有些哽咽,“不冷吗?……好久不见了……好想你。”

“我也想你了……”
“雨突然就下起来了,还真大呢,快回家吧,回我家。”

他们像小时候那样一前一后走,其实两个人很也没有长得很大,桐谷和人觉得优吉欧的步伐快了很多而自己没什么长进,小的时候明明比他走得快很多,总是站在离他两三米远地方等他一会儿,保持着短短几秒天真的优越感就能很爽快,结果大了之后位置竟然变了,桐谷和人使劲地呼吸了一口,鼻腔发凉使他想要流泪。

回到桐谷和人家里的时候优吉欧发现自己的裤脚被溅起来的泥水濡湿了,他站在门口感到有些不自在,五年没见,不是可以把泥水带进人家家里的关系,还无法那么亲密。桐谷和人看着他扭捏的样子感到疲劳却微妙的有些兴奋,他蹲下身细心地把优吉欧裤脚卷起,手指尖还是潮湿的,时不时碰到优吉欧的脚腕,优吉欧看着他的游走的手指才体会到这种深情,他想到和人的手指长大了,动作也冷静起来,然后想起五年前的那天下午,和人用同样温度和湿度的手指捧着自己的脸,他的脸也微微下沉,碎发甚至扫到自己的额头,漆黑的瞳孔光辉的碎屑密布。优吉欧的呼吸有些失了节奏,白光在脑子里横冲直撞,只是抬起眼发怔地看他,那时他的刘海还没有这么长又散乱,睿智而清秀的小小脸庞,整个人都柔嫩得令人想要纪念。

优吉欧是更加谦逊而冷静的人,优吉欧比谁都要清楚。小的时候总是腼腆善良过头,桐谷和人仿佛是陪伴着推送着他长大,然后越来越依靠他,优吉欧知道,桐谷和人在他面前显得尤为直率和坦诚,而后他们才意识到长大有的时候跟年龄关系并不直接,在事实变化之前,在身体伸展之前,在血液灼热之前,两个人的心脏并排紧贴着流浪,是一种激越的理性在催促他们,互相恐惧,彼此拆穿。

大约就是在那个时候,优吉欧决定变成信徒,还要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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